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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1945的印度电影

电影最早进入印度被认为是1899年，孟买的静态摄影师巴特瓦德卡从伦敦买了一台摄影机和一台投影仪，然后拍摄了一些孟买的城市生活影像，并在当年进行了公开放映。但和其他国家对早期电影的不重视一样，很多影片都没有保存下来，印度的无声电影时期拍摄了大约1400部电影，只有大约30部被保存下来。1912年，出生于婆罗门家庭的巴尔吉制作了一部神话片《哈里什昌德拉国王》于1913年在孟买上映，这是印度第一部长片电影。1931年上映了导演伊拉尼的神话片《阿拉姆·阿拉》（失传）这是印度第一部有声电影。这个时期印度电影主要有神话片，特技片、社会片、灵修片四种类型。神话片取材于传说和史诗，从无声时期开时就是印度电影的中流砥柱，特技片就是含有动作、打斗的影片。社会片主要反映社会问题。灵修片讲述某个宗教人物的传记故事。因为没能找到这个时期神话片的视频资料，本章只有从这三类来了解这个时期的印度电影。

特技片模仿的是好莱坞默片时代的冒险故事电影，比如类似范朋克演的《巴格达窃贼》那种人物，到了印度就变成了蒙面女人《Hunterwali》，她是穷人的保护者，恶棍的惩罚者。扮演者名叫纳迪亚，纳迪亚（nadia）1908年出生于澳大利亚，少年时随父母来到了孟买，青年时进入了电影行业，《hunterwali》是她最著名的作品之一。在整个30、40年代她都是印度最著名的特技片演员，拍了数十部影片。1935年的这部《Hunterwali》上映成功后，1943年还拍了一部续集《Hunterwali Ki Beti》，这也是印度电影史上第一部有续集的电影，但很可惜这两部影片都没能看到完整的画面。有一部完整留存的电影是1942年她主演的《丛林公主》， 在一艘远洋船上因为遭遇暴风雨船要沉了，小马拉的父亲把她绑在救生圈上推向大海。小马拉漂流到了一座荒岛上，因为她能和当地的动物和睦相处，就被当地的土著收养，成了丛林里的公主。多年后的某一天，英国人带着一批奴隶运送军火，他们穿越荒岛时和岛上的土著发生了冲突，土著用他们的方式召唤野兽，英国人遭到一群狮子的攻击，危机关头已经成年的马拉出现，赶走狮子解救了他们。后来英国人又遭到老虎的袭击，马拉命令狮子去帮助他们，狮子和老虎扭打在一起，马拉再次救了他们，后来英国人冒犯了土著首领，要被处死，马拉又一次救了他们。这种特技片的拍摄难度是比其他类型要大的，比如在船上遭遇暴风雨的场景，比如纳迪亚和狮子的实拍场景，1993年纳迪亚的侄孙为了她制作了一部传记纪录片名叫《无畏·亨特瓦力的故事》。

《昌迪达斯》是一部社会片，反映了种姓制度造成的隔阂。印度种姓制度最初是在公元前1500年左右雅利安人入侵印度后，为了统治和管理印度而建立的一套以职业为基础划分、世代相袭的阶级等级制度，这个制度持续了3000年，直到1947年才被废除。种姓制度把人民分为四个等级，第一等级叫婆罗门，主要人群是负责宗教的僧侣贵族。第二等级叫刹帝利，主要人群是负责军事和行政的贵族，第三等级叫吠舍，他们主要从事农业商业，是普通的雅利安人。第四等级叫首陀罗，主要从事农奴、仆人和工匠。一到三个等级都是入侵过来的雅利安人，第四等级不是雅利安人，是被征服的当地原住民。此外还有一个阶层叫“贱民”，他们连等级都排不上，由罪犯、战俘、跨种姓结婚者及其后裔组成，从事清洁脏污、丧葬之类的工作。影片中的男主角昌迪达斯，有的也翻译成钱迪达斯，他属于第一等级的婆罗门，是寺庙牧师的门徒，在寺庙里负责宗教活动。女主角rami属于第四等级的首陀罗，负责给贵族们洗衣服和打扫寺院。故事发生在15世纪印度的某个村镇里，从供奉的这个神像来看他们应该是属于印度教的湿婆派，湿婆是他们信仰的最高神。昌迪达斯喜欢上了打扫清洁的rami，还经常跑到rami洗衣服的地方去看她。但久而久之就容易遭到周围人的鄙视，尤其是rami的嫂子，也就是rami哥哥的妻子，她就郑重其事的告诉过rami不要和昌迪达斯打情骂俏，否则他们整个家都会被村子里的人歧视，这就是一个等级观念的问题，跨种姓恋爱不仅在高等级人群不被允许，在低等级人群内部同样不被接受。所以rami只能割断这种禁忌的爱情，告诉昌迪达斯以后再也别来找她。因为rami年轻貌美，看上她的可不止是昌迪达斯，还有村里最高的行政和军事长官gopinath，但gopinath可不会像昌迪达斯那样跑到河边去看rami洗衣服，他只是要霸占她的身体，所以他直接让下属把rami骗到自己房间想霸王硬上弓，还好gopinath的妻子正好回家，rami才躲过了这番羞辱。这个段落里把高等级人士利用种姓制度为自己谋私利的伪善行为直接地表达了出来，比如gopinath的这段话……还有gopinath的妻子送rami下楼时，拿rami和昌迪达斯之间的谣言做威胁，以一种强势的口吻让她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否则谣言会在村里扩散。作为rami这种低种姓的人是承受不起谣言的，因为那会让他们整个家都村里的人奚落，所以rami只能委屈地离开。因为rami拒绝了gopinath，gopinath认为她伤了自己的尊严，决定报复，某天他派人烧了rami的家，昌迪达斯听说rami被困在屋里，他不顾危险冲进去把rami救了出来，但这下却让昌迪达斯沾上了谣言，大家认为这天晚上他们俩本来就在一起。昌迪达斯的导师在gopinath的怂恿以及逼迫下，不得不让昌迪达斯进行赎罪。正当昌迪达斯准备进行赎罪仪式时，rami赶来阻止，两人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他们之间的爱情，昌迪达斯说没有什么比人性更好……这也就意味着他抛弃了自己的宗教，将宗教之下的种姓制度和真实的人性是相对立的这个主题推到了最高，gopinath下令将昌迪达斯和rami一家人逐出这个村，最后几人唱着歌离开了这里，歌词的内容表达出了他们对未来的向往和未来生活会更好这样的“遐想”。这部影片的灵感取材自昌迪达斯的故事，昌迪达斯是15世纪的一个人文主义诗人，写了很多爱情诗，他的主张就是：最重要的是人性，没有其他“ Shobar upor manush shotto tahar upore nai ”。影片里他对rami的爱，就源自于真实的昌迪达斯对一位叫拉吉尼（Rajakini）的女洗衣工的那种喜爱之情，但也有资料说昌迪达斯不是指某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就是他的诗歌是好几个叫昌迪达斯的人写的，但这只能靠历史去考证了。

《圣人图卡拉姆》是一部灵修片，讲的是图卡拉姆在成为圣人前后的那一段时间里他的生活，主要是他和妻子以及他和一个叫salomalo的反对者之间的故事。圣人（sant）是印度宗教里对某一种人的尊称，这种人因为追求真理、超越自我、拥有知识和智慧而受到人们的敬仰，被大家尊称为圣人，也可以理解为精神领袖。图卡拉姆就是一个圣人，他也是印度巴克提运动的拥护者。巴克提运动是印度教中的一场宗教运动，它提倡宗教平等，使社会各阶层都有权利接受宗教，而以前只有前三个等级才配接受宗教，第四等级连进入寺庙都是不被允许的，比如rami……巴克提运动有好几个分支，信仰毗湿奴是其中的一支，图卡拉姆就属于这一支，他信仰毗湿奴，他口中经常吟诵的那个神的名字Panduranga就是毗湿奴的化身。影片故事的时间是17世纪，地点是一个叫DEHU的村庄。图卡拉姆有一个妻子，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他们都属于首陀罗这个低种姓等级，生活很贫穷，妻子经常为生活而发愁，比如牛挤不出奶了，谷物和面粉没有了等等。但图卡拉姆对这些生活上的事毫不关心，他只醉心于诗歌，通过吟唱他自己写的关于Panduranga的颂歌来表达他对神的虔诚，这些颂歌的歌词里包含着：奉献、虔诚、爱、平等这些概念，因此获得了一大批信众，但这也引起了当地第一等级婆罗门牧师salomalo的敌视，因为图卡拉姆写的颂歌比他写的更能吸引信众，这可能会动摇他在当地的地位，尤其是在宗教上的权威性。于是solomalo对他展开了攻势，第一招就是把他逐出寺庙，因为之前图卡拉姆的妻子跑到寺庙去亵渎了神灵，他就以此为由让图卡拉姆从此不准再进入寺庙，图卡拉姆当然不会放弃自己的虔诚，他跑到山上去冥想和吟诵Panduranga的颂歌，但妻子实在看不下去了，也跑到山上找到图卡拉姆希望他不要再做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家里都快没吃的了，孩子们都快饿死了，他整体在这里赞美Panduranga有什么用，他现在急需要做的是去找份工作，别整天把Panduranga挂在嘴边。图卡拉姆随了妻子的心愿，找了一份看管田地的工作。这让solomalo找到了继续攻击他的机会，因为图卡拉姆醉心于吟唱颂歌，无心照看田地，solomalo趁机叫手下找来一群牛，对田地一顿糟蹋，等田地主人回来发现地被毁坏后，要求图卡拉姆赔偿，因为他看管不利，图卡拉姆当然没有钱赔偿，只能把房子抵押给他，妻子听到这个消息后差点晕了过去，如果失去房子，他们一家就没法生活了。在这个危机关头，Panduranga暗中帮助了他，遭到破坏的田地却换来了大丰收。这个奇迹让地主人感受到了图卡拉姆颂歌的魔力，他把多余的粮食分给了图卡拉姆，图卡拉姆把粮食分给了穷人，获得了人们更多的尊敬，这让solomalo更加恼火，他使出了第三招，让自己的情人用姿色去魅惑图卡拉姆，但情人见到图卡拉姆后却被他感化，成了图卡拉姆的信徒。Solomalo使出第四招，他找来宗教届的权威人士拉梅斯瓦拉姆，瓦拉姆以图卡拉姆聚众的行为有悖吠陀仪式为由让他将自己写的所有诗歌丢到河里去，图卡拉姆照做了，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写的关于宗教信仰的诗歌沉入江河，但神奇的是几天后毗湿奴亲自现身，把诗歌还给了他。这个奇迹让当地的人更加坚信图卡拉姆是圣人、是神的人形。Solomalo决定使出最后一招，他要去找国王来阻止图卡拉姆破坏宗教，应该说是阻止图卡拉姆破坏属于婆罗门的宗教，但还没等他出发，国王希瓦吉就已经听说了图卡拉姆的事迹，并主动找到了他，也成为了图卡拉姆的信徒，影片最后图卡拉姆放弃了自己凡间的家人，去了他向往的地方。这部影片在电影史上虽然被认为是一部很好的印度电影，但在当时的票房并不好，其中一个原因是这种有关圣人的灵修片的受众，他们更喜欢看到关于圣人的奇迹，而不是他的普通生活。他们认为影片里关于圣人的奇迹展现太少，其实从影片开始就已经有奇迹的展示了：比如图卡拉姆的孩子生病了，但图卡拉姆也不给他吃药，说让他吟唱“Panduranga”的名字病就能好，这个方式是图卡拉姆的教义之一，他教导信众们只要不停吟唱神的名字，就能靠近神，得到神的恩赐。但图卡拉姆的妻子不信这一套，她把儿子带到寺庙里当面质问Panduranga为什么不显灵，这个行为就被Solomalo抓到了他们亵渎神灵的把柄，但奇迹是Panduranga显灵了，治好了儿子，只是他们不知道。第二个奇迹是妻子去山上找图卡拉姆时，脚被扎进了一根刺无法行走，Panduranga化身成一个老人帮她把刺拔了出来，这个黑黑的小孩形象就是传说中描述Panduranga的形象。第三个奇迹是Panduranga从天上撒麦子下来。第四个奇迹是毗湿奴把诗歌从水里捞出来还给图卡拉姆。第五个奇迹是当图卡拉姆给国王布道的时候，敌人的军队侵略过来了，在图卡拉姆的请求下，Panduranga派出一众士兵，击退了敌军。但因为这几次奇迹都来得很直接，图卡拉姆的这几次遭遇也都是死旗，所以在看的时候不自觉得就会去想，如果Panduranga不帮图卡拉姆，那他会怎么做？会抛弃信仰吗？而且也会很好奇1936年看的那些印度观众看这部电影时会是什么心态？是笃信还是会质疑呢？可能在那个年代用这种直白的表达方式更有利于向大众传播吧。

这个时期的印度电影从制作上来说中规中矩，部分原因是他们学习的是好莱坞制片厂制度，也就是制片人中心制，更看重的是规范化的生产。而上一期的日本电影之所以涌现出一些具有个人风格的电影，很大原因是电影公司大都实行“骨干制度”，也就是导演中心制。所以印度电影没有明显的导演标签，但电影的内容从呈现的难易程度上来说，难度更大。比如《昌迪达斯》的种姓制度和《圣人图卡拉姆》的宗教哲学，更重要的可能是如何让这么宏大的概念以小的方式传达。《昌迪达斯》好的地方是跨种姓之间爱情的描绘，通过小情小爱来引起观看者对种姓制度批判的共鸣。不太好的地方是对高种姓阶级他们那种低道德的刻画有些脸谱化。《圣人图卡拉姆》好的地方是妻子的务实和图卡拉姆的信仰之间达到了平衡，影片中一直贯穿着图卡拉姆的家庭生活，观看者会觉得很接地气，而且最终图卡拉姆还是选择了宗教，放弃了家庭，强化了对宗教的热爱和奉献是大于小家的这样一个概念。不太好的地方是图卡拉姆在“奉献”这个重要的宗教词汇上有些徘徊，因为“奉献”是不求回报的，但图卡拉姆两次在生死关头因为自己的虔诚没有得到神的回报而责怪神的不作为，意思是我都这么虔诚了，你怎么不给我回报呢？然后他才获得了神的帮助。这样的处理更多体现出的是神的实用价值，但会产生一个疑问：图卡拉姆真的做到奉献了吗？生活中他是那么的无欲无求，但在需要神力的时候又是那么的迫切，这种“无求”和“有求”之间显得有些自相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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